我与母亲的往事：疫情下的曼岛与母亲

原标题：疫情下的曼岛与母亲

封城初期，我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她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曼岛上东城的老年公寓，每个星期七天全靠家庭护理来照顾。

时光过得真快，转眼，纽约市封城一个多月了，我也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母亲了。

封城初期，我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她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曼岛上东城的老年公寓，每个星期七天全靠家庭护理来照顾。

家庭护理(Home Attendant) 是纽约市政府提供给老人的福利，提供部分时间或 24 小时服务，让老人有人帮他们买菜、做饭、搞卫生、散步，以及看医生。据统计，美国85岁以上的老人在1990年为3300万，到2020年，预计增加到6700万，而这个年龄的老人很多是需要照顾的。

在美国，平均每4个需要住入护理院(Nursing Home)的老人只有一人有条件能够住入，有44%的住院病人在出院后仍需要照顾可是却无法得到家庭或朋友的帮助。有5400万的家庭为照顾家中年迈的亲人而疲于奔命。很多家庭的女性平均花费在照顾年老父母上的时间甚至多于照顾孩子的时间。美国每年因雇员请假去照顾年长者而丢失的资金高达$110亿，因此，美国联邦医疗保险提供给老人家庭护理的服务，帮助解决上述诸多问题，而所花的费用又远远低于去医院和护理院的开销。

起初，我想把母亲接到家里，但是几大因素考虑下来，母亲还是决定算了。因为从设施上到温差上，我家的条件都没有老年公寓的好。最主要的是年纪大的人腿脚不好，不能够上下楼，卧室和洗手间必须紧挨着，方便使用。还有温度上，老年人喜欢的温度对于普通人来说肯定过热，但是普通人适应的温度对于老年人来说根本就是太冷。

于是，母亲还留在了她自己的公寓里。原来每个星期七天，她有两个护工轮流来上班。封城之后，她就让两个护工不要每天坐公共交通再来了，只让其中的一个护工每星期三给她买些新鲜蔬菜送过来，顺便收拾一下屋子。

虽然，母亲准备的各种食品足够她吃上几个月，但是，她还是担心没有足够的新鲜东西吃。有一天，有人敲门，她打开公寓一看，一个陌生的男人给她送了一个大盒子。那个男人把盒子放到公寓门前就走了，母亲开门只看到他一晃就不见了。她探出头去，看到男子在楼道中的一个背影。

母亲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盒盛着蔬菜沙拉、汉堡和水果的小盒子。她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三天的食品，上面标着日期。

电话上我问母亲：“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她说不知道。

三天以后，母亲再没有听到送食品的动静，也没有人敲门。电话上，我们两个猜测着是谁送的食品。

过了几天，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又有人送食品来了，只不过放在公寓的门口，当她有天开门发现的时候，饭菜已经坏掉了。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每个星期固定有人送饭。

正好星期三母亲的家庭护工给她送蔬菜来，在她公寓门口发现了新的盒子。于是，我们知道，每个星期三都会有人送食物上门。

上个星期。有人给母亲送了两次餐盒，来自两个不同的部门，一个来自她楼里的老年公民中心，一个来自纽约市老年公民部门，这两个部门都是专门为65岁以上的老年公民提供各种物质及精神需求上的帮助，包括免费餐饮、文化艺术健身课程。这两个部门提供的免费食品不太一样，因此，我妈反而开心，可以吃到不同的食品。

她告诉我说，一份饭菜是星期三送来，一份饭菜是星期六送来，每份饭菜分别可以吃3到4天。因此，她一个星期都有吃的。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些饭菜都是美式食品，我妈要自己动手给饭菜加些东方的调料。

前几天，我母亲药要到期了，于是她按照我的提议，给她的医生打电话要求把药方开给楼下的一个连锁药房。出乎意料的是，药房当天就给她电话确认送药的事情，第二天药就送到了她的公寓门前。以往，她的药物都送到曼岛唐人街的药房，她的护工要先去药房取药后，再坐地铁到她家里。

这下，她不用担心取药的事情了，人家亲自给送到门前。

我问：他们送货的有戴口罩吗？

我妈说她也不清楚，因为他们这些小年轻身手敏捷动作快，总是一晃就不见了。哎，相形之下，母亲越发觉得自己腿脚不好使了。

每个星期有人送吃的，也有人送药，我这下放心了。原来我担心她年纪大了，不能受到任何病毒的侵袭，因为老年人扛不住病毒，一旦发作起来能复原的毕竟还是少数。

“我现在连咳嗽都不咳了”，母亲兴冲冲地说。

那当然，纽约市区现在基本上没有啥车流人群，空气自然好了很多。原来打开她公寓的窗户，你总能看到街上车水马流、永不停歇的交通，如今，放眼望去，大街上不见几辆车，视野里一片空寂，空气自然也清新了很多。就是我们这边的郊区，晚上夜深人静出去散步时，都能闻到空气中田野飘来的清香，天空中可以看到漫天闪烁的星星。而这种原始的香馨还是我小时候闻到的。疫情给人们带来了居家隔离的不便，却给大自然带来了修复的时间，这也算是疫情的好处吧，起码它让我和母亲忽然有时间聊起了我小时候在北京时的天空与往事。